在這動不動就把女神掛在嘴邊的時代,我驚訝于人們是不是看見一個稍微平頭正臉的女子就能掛個“神”字兒,彪炳為女神呢?
K是我的初中同學(xué),坐在我的后桌,人傻傻胖胖的,黑黑丑丑的,更關(guān)鍵的是,K還是個女生,這些特征,放在一個女生身上真的是一種災(zāi)難。因為一次讀課文的口誤,K又多了一個豬K,這個帶有侮辱性的外號。雖然那時候的我跟K沒有交集,現(xiàn)在想來那時的她是自卑和恐懼的吧,因為每次課間休息都會有幾個好事的學(xué)生混混嬉皮笑臉地喊著那個難聽的綽號,時不時動手推搡她幾下,而作為受害人的她只是屏著呼吸,垂著眼皮默默地忍受著,甚至不敢抬頭看一眼那幾個施虐者。而作為旁觀者的我們,深知那幾個混混的不可理喻,也就只能選擇冷眼旁觀。漠視,也許是人成長中進化出的畸形技能吧。
終于有一天午休,不堪欺侮的K忍不住委屈地伏在課桌上哭了,那群混混好像終于得償所愿,一哄而散了。K的哭聲很悶,壓抑了很久的屈辱,一時之間只能盤旋擁堵在那個小小的心房,不能一涌而出。我走過去,坐在她旁邊,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,她抬頭看了看我,黑黑的臉漲得通紅,眼睛也是紅的,看起來整個人更丑了??墒牵抑两袢匀煌涣?,那雙緊緊抿著的嘴唇,說不上是憤怒還是委屈,我只能靜靜陪著她,看著她,從顫抖再變成小聲的抽搭啜泣,中間我什么都沒說,因為,我不知道該用什么語言來形容我的冷漠與懦弱。
自那次K的哭泣之后,就再沒見K來上課,沒有人再談及她,更沒人知道她的去向。K就像一陣風(fēng),微微吹過之后一點痕跡不落地消失在我們每個人的生命軌跡中,我以為從此我就會這樣忘記她了吧。
時光流轉(zhuǎn),我們的相逢在一個黯淡的轉(zhuǎn)場過后,K又像一場無聲卻冷靜的雪,飄落在我煩躁灼熱的心中。時間真的會雕刻一個人嗎?在同學(xué)聚會的席間,一個光彩照人的女子,一笑一顰間顯露了無盡的韻味,若不是有人介紹,我們誰能想得到這位女神當年竟然是那樣的一個女孩?!沒錯,那個驚為天人的女子就是K!
席間得知,K當年轉(zhuǎn)學(xué)去了別的學(xué)校,同樣也是按部就班的升學(xué),上大學(xué),工作。但是,當年這個被叫做“傻子”的人用整整十年的時間把自己雕刻成了現(xiàn)在的這個樣子。K笑言道:“我到現(xiàn)在也不知道做事情的捷徑,一直都不知道啊,所以,我一直都是那個當年的豬K!當初為了減肥,我甚至每天都在饑餓中入眠,在饑餓中醒來,在饑餓中工作,很長一段時間里,我不知道什么叫吃飽,我只知道我要減肥,就這樣……原來當年被稱之為“傻子”的人,竟然用這么緩慢的節(jié)奏把自己雕刻得如此好,而當年自詡聰明美麗的我們,早已倒伏在時間這把殺豬刀下,屈服著,忍受著!
今天,在朋友圈看到她曬了自己的健身成果,華麗的馬甲線;有點難考取的中級會計師證,又一次進階成功,又一次把我們當初這些自命不凡的人羞愧得無地自容。此時此刻,我已經(jīng)不知道誰才是“傻子”,而誰才是真的女神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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